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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字架上的鮮血和雨水一起流淌下來，在臺下形成了紅色的水窪。
臺上悲愴的哭喊和臺下的歡欣形成鮮明的對比，雨似乎更大了。
幾個玩家看著這一幕，在確認現在事情的狀況之前，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
身旁畫面一轉，眼前的景象又發生了變化。
神情憔悴的艾爾米亞伯爵正站在房內，他身後是面無表情的莉莉婭。
燭火搖晃，看不清兩人臉上的神情。
“所以你一開始，就打算將九九獻出去，對嗎？”莉莉婭的聲音平靜，聽不出悲喜。
“不是我，而是魔鬼選中了他。”艾爾米亞伯爵說道，轉身握住了莉莉婭的手，“九九他也是自願的，為了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他是自願而偉大的獻出了自己的身體和靈魂，我們會永遠記住他。”
莉莉婭勾起唇，眸子一片黯淡，“……自願。”
“莉莉婭，我們還會有自己的孩子，九九也是希望我們能夠幸福的。”艾爾米亞伯爵緊緊握著莉莉婭的手，身體卻在不受控制的微微顫抖，“我知道你現在很難接受，但是九九他是為了我們，也是為了這片土地上所有的人，我們會銘記他，我已經想好了，我會把這片土地歸在九九的名下，並且將我的爵號給他。”
“他回不來了。”莉莉婭冷漠抽出手，“不管你給了他多少，他已經死了。”
“艾爾米亞。”莉莉婭看向面前這個男人，“真的非九九不可嗎？你的兒子蘇滿爾難道不行嗎？”
艾爾米亞伯爵猛地僵住。
莉莉婭輕笑一聲，帶著幾分自嘲，“所以你是為了保住自己的孩子，所以犧牲了我的孩子。”
“艾爾米亞，你可真偉大。”
“你們艾爾米亞家族成了拯救這片土地的恩人，而九九卻成了犧牲品，所有人都在稱讚你們的舉動，可是活生生死在了十字架上的，卻是我的孩子。”莉莉婭冷冷看著艾爾米亞。
“他不能活著！”
話音剛出，兩人都齊齊僵住。
莉莉婭慢慢擡頭看向艾爾米亞，“……你說什麽？”
“九九他……他和小滿的關系和我們想象得不一樣，莉莉婭，你不懂。”艾爾米亞艱難說道，“九九他會把小滿帶向歧途。”
沈默許久，莉莉婭嗤笑一聲，眼圈卻紅得驚人，“你是說九九和小滿在一起的事情？”
“莉莉婭……你知道？”
看著艾爾米亞不敢置信的視線，莉莉婭嘴唇顫抖，“我知道……我的孩子，我怎麽會不知道，我最愛的孩子，他的一舉一動，他的笑他的哭，我都看得到。”
“艾爾米亞，我後悔了。”
莉莉婭看向艾爾米亞，明明眼眶已經紅得像是充血，可淚水卻一滴也沒有落下。
“我希望這輩子都沒遇見你。”
“我希望我和我的九九，永永遠遠和你們艾爾米亞家族沒有一點關系。”
“你們的骯臟，和我的懦弱，讓我失去了我最珍貴的寶物。”
“是我錯了。”
艾爾米亞伯爵離開了。
房內只剩下了莉莉婭一人。
前段時間的暴雨和狂風現在已經停止，陽光隱約已經從雲層之中透了出來，街道上的小孩正追逐打鬧著。
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劫後餘生的放松和愉快。
莉莉婭默默拉上了窗簾，坐到了桌旁，不知道她在想什麽，她簡直就像是失去了靈魂的木偶。
半晌過後，她從口袋裏拿出了一把小刀。
“……對不起九九。”
“媽媽錯了。”
如果能重新來一次，她一定不會來到這片土地，也希望這輩子，都不要認識艾爾米亞的家族的任何人。
她不應該動了感情，對著一個醜惡的男人。
莉莉婭趴在桌上，看著手腕上鮮血流逝，一滴淚水從眼角滑落。
“九九，死亡原來這麽痛嗎？你也……這麽痛嗎？”
“魔鬼……如果真的有魔鬼，那我願意奉獻出我的生命，換回我的九九。”
“我的孩子。”
生命逐漸流逝，女人的體溫也溶解在了這個昏暗冰冷的房間。
在女人呼吸停止的下一秒，房內傳來一聲心臟的跳動聲。
風中似乎帶來了一聲呢喃。
“……母親。”
帶著血腥氣的風吹過了街道，伴隨著這不詳的風，一叢叢鮮艷盛開的玫瑰迅速在街頭綻放，幾乎要覆蓋整片土地。
正在離開土地的馬車上，艾爾米亞看著被綁起來的蘇滿爾，沈默無言。
“忘記這片土地上的事情吧，小滿。”
“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我們……”
馬車突然一個顛簸，艾爾米亞伯爵一楞，感覺馬車已經停了下來，打開馬車門，“你在做什麽？”
下一秒，他眼前一花，只感覺自己心口一痛。
長長的玫瑰花枝穿透了他的胸口，眼前是一片鮮紅的玫瑰花海。
花海中，站著一個清瘦的身影，穿著亞麻的長袍，銀白色的發和猩紅的眼睛映入了艾爾米亞的眼中。
這是他看見的最後一幕。
綁著蘇滿爾的繩子斷開，青年一步一步朝著馬車走來。
“蘇滿爾。”青年手中拿著一枝玫瑰花，臉上帶著柔和笑意，“你願意成為我的仆人嗎？”
兩人沈默對視許久，蘇滿爾踉蹌著，帶著幾分狼狽的跪在了青年面前，一雙眼睛卻緊盯著面前的人，虔誠接過了青年遞過來的玫瑰花。
“當然。”
於是每年，蘇滿爾都會以各種理由，為青年帶來鮮活的祭品。
九九伯爵的力量越來越強大，也越來越……
不像他。
【回憶碎片已集齊。】
【主線劇情90%】
【玩家生命倒計時不足24小時。】
隨著系統聲音響起，幾個玩家猛地從剛才的畫面中回到了現實，木臺上，蘇滿爾像是毫無察覺一般，站起身來，笑著看向面前九九，“您對這次的祭臺，還滿意嗎？”
“自然。”
柳玨瞥了一眼蘇滿爾，雖然不知道這個玩家是什麽時候知道最後的回憶碎片就在自己身上的，不過也好，現在就看玩家要怎麽應付了。
秦藿壓低聲音，“齊百，你有什麽想法嗎？”
“有一點，但不多。”齊百說道，皺眉。
這個副本更像是解密副本，城堡裏的危機其實不多，可是如果找不到破解的辦法，他們就只能面對死亡。
他倒是更喜歡簡單粗暴的淘汰制。
柳玨站在木臺上，能夠將下面玩家的神情收入眼底，他能看到齊百的視線，對方雖然裝作漫不經心的模樣，可眼神卻一直在往自己的手腕上看。
柳玨輕輕翹了翹唇。
這個鈴鐺的確算是個關鍵的東西，就看他要怎麽拿到手了。
趕緊結束吧。
這次考試真是無聊。
柳玨正想著，卻註意到了另一道不能忽視的視線，微微扭頭，瞥了一眼身旁正看向自己的蘇滿爾，漠然挪開視線。
阿倫往前走了一步，對著柳玨恭敬習慣行了一個禮，“在月亮到了正當空時，便是祭祀開始的時候，主人，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
柳玨點頭，“嗯。”
幾個玩家顯然也聽到了這句話，肉眼可見的，他們的神情變得更加緊張。
柳玨看了他們幾個一眼，進入副本當中的玩家，大多都會提心吊膽小心避讓，或者是主動出擊尋找線索。
總之，他們臉上就寫著‘我是玩家’四個字。
但是——
柳玨看了一眼身旁仍舊一派輕松的蘇滿爾，皺眉。
這家夥就好像真的把自己當成了蘇滿爾伯爵一樣。
柳玨正想著，突然感覺到了一道破空之聲沖著自己而來，柳玨皺眉，看著朝自己飛過來的匕首，冷淡揮手打開，只是下一秒，一個人影已經到了眼前。
對方顯然是拼上了性命而來，不管不顧朝著柳玨沖了過去。
柳玨面無表情伸手，血肉被撕裂的聲音響起，一只手臂被直直斬斷，落在了木臺上。
但下一秒，柳玨感到自己手腕上一松，眉梢微動，就看見失去了一只手臂的齊百咬牙將取下來的鈴鐺用力朝著下面扔了過去。
“秦藿！！”
秦藿一把抓住鈴鐺，看向那邊齊百，收回了想要沖過去的腳步，下意識摸了摸自己戴在手指上的戒指。
‘你活著，我就能活著。’
玫瑰花海像是擁有了生命，花枝將齊百裹了起來，花刺刺破了皮膚，鮮血不斷湧現出來。
齊百臉色蒼白，眼鏡已經不知道落在了哪兒。
“膽子很大。”柳玨看了一眼齊百。
他並不討厭這一類玩家。
起碼比身邊某個讓人看不透的家夥好多了。
柳玨看了一眼因為疼痛而面色有些扭曲的齊百，語氣平靜，“你一定會成為最好的祭品。”
“你到底是什麽東西……”齊百咬牙問道。
一旁阿倫斥道：“無禮的家夥！”
柳玨擡手制止了阿倫，看向齊百，“我是人類九九，也是救了這片土地的神明，也是需要鮮血獻祭的魔鬼。”
柳玨勾起唇，眉眼間染上了昳麗的色彩，“你猜猜，我是什麽。”
齊百一楞，身體的疼痛似乎都褪去了幾分，有些不可思議的看向柳玨。
這話更像是這個NPC主動給出的提示。
可他到底想要表達什麽……
人類、神明、魔鬼。
沒有心臟。
九九向魔鬼獻出了身體和靈魂，但因為莉莉婭的願望，所以獲得了生命。
但重生的九九還是人類嗎？
齊百很想停止思考，可身體的疼痛卻讓他的腦子轉的比之前更快。
而且他隱約覺得自己馬上就能解開這個局面了。
只是還差什麽？
到底還差什麽？
看得出來齊百陷入了思考，柳玨沒有再開口，將剩下的時間都交給了考生們。
蘇滿爾看了一眼柳玨，又看了一眼被花枝包裹的齊百，小聲嘟囔了一句。
“真偏心。”
秦藿死死盯著上面被困住的齊百，花枝在吞噬他的鮮血，這樣下去，齊百就算因為道具死不了，卻也會一直持續生命流失的痛苦。
這比起死亡更痛苦。
秦藿握緊了手裏的鈴鐺。
剛才在接住鈴鐺的一瞬間，系統的通報聲還在耳邊徘徊。
【恭喜玩家秦藿獲得線索道具：指引心臟的鈴鐺。】
【道具詳情：可以幫助你找到魔鬼心臟的鈴鐺。】
只要有這個鈴鐺，她就能找到魔鬼的心臟，如果能毀掉魔鬼的心臟，那麽就能完成任務。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場面卻安靜的不可思議，沒有人貿然出手，甚至沒有人開口講話。
就像是在等待著鮮血鋪灑在地面的瞬間。
月至當空，空氣中的血腥氣更濃了。
柳玨看了一眼月色，雲淡風輕，“時間到了。”
阿倫看向不遠處的孟引，兩人一起走上木臺，然後將已經失血過多的齊百從花枝中拽出來，往十字架的方向拖了過去。
秦藿心頭一顫，看到那邊蘇滿爾已經抽出了一把長劍，如果齊百被綁上十字架，那麽等待著他的，就是被長劍刺穿的痛苦。
迎來不了死亡，卻必須永遠體會死亡的痛苦。
秦藿咬牙，身旁的手緊握成拳，指甲幾乎已經刺入手心。
“殺了魔鬼！！！”
一個尖銳的聲音突然響起，秦藿猛地一楞，扭頭看過去，就看見跟著他們混進來的中年男人正不管不顧沖向木臺，手裏還拿著一桶油。
柳玨目光冷淡看了過去。
【考生15號：最後一波人設分是我的啦！！！】
【考生10號：沖沖沖！!】
中年男人猛地將油桶砸在了木臺上，只是沒等他迎來下一步，柳玨輕巧奪過了蘇滿爾手中的長劍，手上一個漂亮的劍花，刺穿了男人的心臟。
男人捂著胸口，踉蹌兩步，惡狠狠盯著柳玨。
“魔鬼……”中年男人勾起唇，吐出一口血，滿眼都是強烈的恨意，“去死吧。”
柳玨看著他，視線冷漠。
男人深吸一口氣，像是用盡最後一點力氣，大喊道，“註意這裏的玫瑰花！！！”
“噗呲”一聲，男人剩下的聲音全部消失，只有一顆腦袋咕嚕落在了木臺上。
仍舊死死看著秦藿的方向。
【考生15號演出結束。】
【人設分23分】
【演技分30分】
【人設背景完成度10分】
【結合一階段演技得分，本次考試總得分：68分。】
而已經由於失血過多有些渾渾噩噩的齊百清楚聽到了15號的話，瞳孔微微一縮，腦子中靈光一現。
“玫瑰花！！”
“秦藿，還記得副本的名字是什麽嗎？！！”
齊百瞪大眼睛，看向秦藿的方向，秦藿一僵，然後也定定看向了齊百。
——殺死一朵玫瑰花。
從進入副本後，他們逐漸將所有的註意力都放在了九九伯爵身上，卻忘了副本最大的線索，其實就是副本的名字。
殺死一朵玫瑰花。
一朵玫瑰花……難道！
心臟！
柳玨看向下面秦藿，在註意到玩家越來越亮的眼睛後，眉梢微動，知道玩家終於已經反應過來了。
不過光是知道這一點，還是不夠。
手中的鈴鐺突然發出了一聲微不可察的響聲，秦藿發現自己眼前像是蒙住了一層紗，但只有十字架正下方的一朵玫瑰花發出了紅色的光芒。
鈴鐺的指引。
指引不過剎那，但已經足夠讓秦藿記住那多玫瑰了。
柳玨看向孟引和阿倫。
孟引點頭，邁過地上的屍體，面不改色開始把玩家綁上十字架。
不是他心理素質很好，而是自從柳玨開始動手的時候，系統就自動開啟了青少年保護模式。
所以他現在看見的全是馬賽克。
感謝馬賽克，感謝青少年保護系統。
齊百被束縛在了十字架上，蘇滿爾正要上前，卻被柳玨攔住了。
“我來。”
柳玨提著長劍走到了齊百面前，在紅色的月光之下，他的黑發逐漸變成銀白，腥紅的眸子裏帶著幾分嗜血，尖牙逐漸顯露出來。
這才是魔鬼的一面。
“這是罪孽。”柳玨說道，舉起長劍，帶著幾分惡意的勾起唇，“這是艾爾米亞家族的罪孽，是這片土地上的人的罪孽。”
長劍泛著冷光，映在柳玨腥紅的眸子中，帶著讓人心驚的冷意，柳玨舉起長劍，下一秒就要要刺入齊百的身體。
“齊百！！”
秦藿沒辦法忍耐，而且繼續這麽忍下去，接下來她也不一定能找到機會，她不能看著齊百眼睜睜去承受痛苦。
秦藿咬牙就要往前沖，卻被一個人攔住了。
“趙迪新？！”秦藿略微詫異一瞬，然後臉色沈下，“滾開！！”
趙迪新臉色同樣不好看，“抱歉，我們是不同陣營，我的任務是保護九九伯爵。”
“你的任務是守護神明！！”秦藿怒罵道，“你這個蠢貨，你現在看看上面的，在掠奪生命，能夠眼睛都不眨一下砍掉別人腦袋的，會是神明嗎？！”
趙迪新一楞。
秦藿一把推開趙迪新，咬牙切齒，“而且你的生命倒計時結束了嗎？你和我們一樣，祭祀結束，沒人會活著。”
趙迪新瞪大眼睛，看著秦藿往木臺下沖過去，在追過去阻止還是放任之間糾結片刻，一咬牙，還是停住了。
秦藿說的也是他一直在思考的問題。
可是如果現在的九九伯爵不是神明，那他的任務到底要怎麽完成？
拯救了這片土地的九九是神明，可是掠奪這片土地生命的九九是魔鬼。
這個任務根本無從下手。
秦藿直接跑到了木臺下，找到了那朵玫瑰花，幾乎沒費什麽力氣就把那朵玫瑰花連根拔了起來。
即將要刺入齊百身體的長劍在齊百身前停住。
柳玨看向木臺下，雙手抓著玫瑰花，像是要將其折斷的秦藿。
柳玨輕笑一聲，饒有興味的勾起唇，“你在威脅我？”
【滴——】
【守護神明任務即將失敗！】
趙迪新耳邊響起了警告聲，他下意識朝著蘇滿爾的方向看去，但蘇滿爾卻只是看著身旁的柳玨，對現在的狀況根本就不關心。
趙迪新算是明白了，再厲害的大佬，如果是條鹹魚，那根本就不頂用！
柳玨看著秦藿，臉上帶著幾分輕蔑笑意，“你以為這麽輕易就能殺了我嗎？”
秦藿一楞，還沒反應過來，自己的肩膀猛地受到重擊，秦藿還沒回頭，一個拳頭就砸在了她臉上，她腦子空白一瞬，但也下意識握緊了手裏的玫瑰花。
秦藿耳旁一陣嗡嗡作響，等她睜開眼，看到的就是同樣一臉愕然的趙迪新。
秦藿咬牙，“你他嗎在做什麽，我剛才話還沒說清楚嗎？”
“我……”趙迪新同樣一臉茫然，“我知道，我就是控制不了……操，躲開！”
趙迪新揚起拳頭，再次朝著秦藿沖了過去，秦藿的體術不差，但趙迪新就算瘦弱，但一個成年男人的力氣還是讓她有些難以對付，更何況趙迪新顯然也是個練家子。
趙迪新很快就反應過來了，罵了一句，“操。”
他想起了自己對九九伯爵的投誠。
當時系統給他的名號是——
【魔鬼的眷屬】
他必須無條件聽從九九伯爵的命令，其實當時系統就已經給出了明確的答案。
現在的九九伯爵是魔鬼。
可是不阻止秦藿，自己的任務就會失敗。
“我不能讓你毀了這朵花。”
秦藿臉色難看，“甘霖娘。”
趙迪新咬牙，臉上也露出了幾分欲哭無淚，“你他媽好歹知道自己的任務怎麽完成，老子現在兩眼抓瞎啊！！”
齊百聲音嘶啞，突然開口，“你是九九，也是魔鬼。”
“九九是拯救了這片土地的神明，是需要鮮血祭祀的魔鬼。”
“你在仇恨什麽，九九伯爵。”
柳玨微微扭頭看向齊百，而下方趙迪新的動作猛地一頓，段時間恢覆了自己身體的控制權。
秦藿眼睛一亮，抓住機會，毫不猶豫的打斷了趙迪新的腿。
趙迪新撲通一聲摔在了地上。
柳玨看向齊百，“你說什麽？”
“你在仇恨什麽？難道你不是自願先出身體和靈魂嗎？還是為了莉莉婭的死而憤怒？”
聽著齊百的話，柳玨突然勾起唇，“我當然是自願奉獻身體和靈魂，可艾爾米亞伯爵失信了。”
“他承諾照顧好我的母親，他背棄了他的承諾。”
齊百蒼白著唇，沒有再開口，他的目的反正已經達到了。
秦藿一把將手裏的玫瑰花用力折斷，可不管她怎麽摧毀，這一朵玫瑰花都會迅速覆原，甚至還會長出新的花刺，就像是要融入她的身體，在源源不斷吸取她的血液。
柳玨笑看著秦藿的動作，發出一聲喟嘆，“你的鮮血……真讓人愉悅。”
秦藿臉色一沈。
蘇滿爾臉色也是一沈。
心臟沒辦法摧毀……
不、一定有辦法。
秦藿的視線挪到木臺上滴滴答答滲透的油上，剛才中年男人的舉動還在眼前。
秦藿看向齊百。
齊百勾了勾唇，輕輕點了點頭。
“趙迪新。”
趙迪新艱難擡頭，“幹什麽？”
“我記得你的背包裏有火柴吧。”秦藿說道，不等趙迪新開口，“我上次看見你在城堡裏搜羅東西了。”
“……”趙迪新看了一眼木臺，閉了閉眼，知道秦藿在想什麽，“就算有，我也不會給你的。”
“那我殺了你，也能拿到你的背包。”
俗稱——撿屍。
趙迪新沈默片刻，從背包裏把火柴翻出來，丟給了秦藿，“首先告訴你，你是殺不了我的，我現在是魔鬼的眷屬，還有——”
“這算是送你一個人情。”
秦藿一楞，劃開火柴，火光在眼前明暗變化。
“謝了。”
他們的計劃根本沒有瞞著任何人，可這些NPC像是根本不害怕他們的舉動一樣，秦藿不知道這個舉動對不對，但還是毅然決然把點燃的火柴丟在了木臺上。
火勢瞬間蔓延，熊熊燃燒的火焰包裹住了整個木臺。
連著下方沾上油的玫瑰花海也燃燒起來。
秦藿正要把手裏的玫瑰花也丟進去，可剛松手，玫瑰花就被一股力量徑直吸引了過去，秦藿看了一眼，就見蘇滿爾正拿著那枝玫瑰花。
但秦藿也來不及多想，她冒著火焰燃燒肌膚的疼痛，迅速沖到十字架前，把上面的齊百放了下來。
“快走。”
齊百啞聲道。
秦藿扶著齊百跳下木臺，但下一秒，他們就被NPC們圍住了。
秦藿咬牙，齊百也推開秦藿，獨自抽出了背包中的長刀，兩人開始準備應敵。
柳玨看著蘇滿爾，兩人都沒有離開木臺，而火焰似乎也並沒有傷害到他們半分。
蘇滿爾把玩著手裏的玫瑰花，掀起眼皮，看向對面柳玨，臉上笑意淡了兩分。
“九九，你的心臟現在在我手裏。”
柳玨瞥了一眼蘇滿爾，“所以呢？作為我的仆人，你傷害不了我半分。”
蘇滿爾笑了起來，俊朗的面容倒是有了幾分柔和，“我怎麽會舍得傷害你，九九，你是我最愛的人。”
“……”柳玨皺眉，“你真惡心。”
蘇滿爾聳了聳肩，帶著幾分無所謂的樣子，“不管你信不信。”
火光照在兩人臉上，眼底似乎都帶著翻湧的情緒。
“不管你是九九，還是已經和魔鬼融成一體的九九，神明也好魔鬼也好，你都是九九。”蘇滿爾說著，沖著柳玨揚眉一笑，“我是來拯救你的，我最親愛的……”
“戀人。”
柳玨面無表情看著他。
“莉莉婭用生命換回了你的生命，為你塑造了一顆心臟。”蘇滿爾說道，“不管我們是殺了你，還是護著你，我們的任務都會失敗。”
“當然了，這些我都不在乎。”蘇滿爾笑著，“我只是想見見你。”
蘇滿爾說著，然後突然笑了一聲，“說出這些話，還真是讓我怪不好意思的。”
他可沒看出蘇滿爾有不好意思的樣子。
“現在站在我面前的九九，是被魔鬼占據了心身的九九。”蘇滿爾說著，突然將那多玫瑰花放在自己胸口。
“那麽我願意用自己的心臟，和這顆魔鬼塑造的心臟交換。”蘇滿爾說道，看著柳玨，“我要看見那個我熟識的九九回來。”
柳玨一楞。
似乎感應到了蘇滿爾的話，玫瑰花刺迅速生長蔓延，紮入了蘇滿爾的皮膚，一點一點刺裂他的皮肉，慢慢的挖出了原本屬於蘇滿爾的那顆鮮紅的心臟。
“咚。”
“咚。”
心臟跳動著，蘇滿爾蒼白著臉握住那顆自己的心臟，看著玫瑰花慢慢長進自己的胸腔。
蘇滿爾捧著心臟，走到了柳玨面前。
“我將心臟獻給你，我的主人。”
柳玨的頭發顏色迅速恢覆成了黑色，眸子透徹，看著面前的蘇滿爾。
蘇滿爾笑著，握住柳玨的手，將自己的心臟放在了他的手心。
“一點小代價。”
蘇滿爾勾起唇，突然低頭吻住了柳玨的唇。
柳玨瞳孔一縮，猛地推開蘇滿爾，身上殺氣四溢。
蘇滿爾笑著點了點唇，因為更換了心臟，他身上多了幾分邪氣。
“我很舍不得，真想多和你待一會兒，可惜了。”
蘇滿爾說著，用腳尖勾起地上的長劍，沖著柳玨燦爛一笑，毫不猶豫的貫穿了自己的胸口。
“下次再見。”
萬籟俱靜。
無論是下面正在纏鬥的玩家和考生，還是上方熊熊燃燒的火焰，仿佛按下了時間的暫停鍵，全部停滯了下來。
下一秒，就像是坍塌的沙盤一樣，所有畫面都開始消失。
【滴——】
【恭喜玩家齊百、秦藿完成殺死魔鬼任務。】
【正在脫離副本。】
【滴——】
【恭喜玩家蘇滿爾、趙迪新完成守護神明任務。】
系統卡頓了一下。
【恭喜玩家蘇滿爾獲得金牌成就：兩碗水端平。】
【正在結算中。】
柳玨站在木臺上，看著玩家全部消失，深吸一口氣，用力擦了擦自己的唇，結束了考試。
【考試成績結算中。】
【各位考生的成績將在系統中進行公示。】
【考試結束，歡迎下次使用。】
孟引猛地從地上坐起來，大口大口喘著氣，臉上還有些茫然。
頭頂是燦爛的陽光，樹影斑駁，鬧鐘聲在耳邊響起。
孟引茫茫然抓起一旁的手機，看到了手機上顯示的時間。
【9:00】
九點整，日期是去M大報道的日子。
孟引眨了眨眼，他這是從考試中出來了？
“學弟！！”
孟引站起來，看到不遠處有兩個人正朝著自己走來，一男一女，男生正揚起燦爛笑容揮著手。
“學弟！”
兩人到了跟前，男生滿臉熱情拉住了孟引的手，“好不容易見到人了，真是太好了，柳老師讓我們來接你的。”
“你們是……？”孟引茫然。
“剛剛我們還一起考試來著呢，這麽快就忘了呀。”男生笑瞇瞇說著，“哎呀，自我介紹一會兒再說吧，柳老師還等著你呢，先去報道吧。”
“哦、哦。”孟引呆呆點頭，被兩人拉著往前跑去。
蘇滿爾：副本真好玩兒~
柳玨：（生悶氣.jpg）
馬上就是現實世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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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字架上的鮮血和雨水一起流淌下來，在臺下形成了紅色的水窪。
臺上悲愴的哭喊和臺下的歡欣形成鮮明的對比，雨似乎更大了。
幾個玩家看著這一幕，在確認現在事情的狀況之前，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
身旁畫面一轉，眼前的景象又發生了變化。
神情憔悴的艾爾米亞伯爵正站在房內，他身後是面無表情的莉莉婭。
燭火搖晃，看不清兩人臉上的神情。
“所以你一開始，就打算將九九獻出去，對嗎？”莉莉婭的聲音平靜，聽不出悲喜。
“不是我，而是魔鬼選中了他。”艾爾米亞伯爵說道，轉身握住了莉莉婭的手，“九九他也是自願的，為了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他是自願而偉大的獻出了自己的身體和靈魂，我們會永遠記住他。”
莉莉婭勾起唇，眸子一片黯淡，“……自願。”
“莉莉婭，我們還會有自己的孩子，九九也是希望我們能夠幸福的。”艾爾米亞伯爵緊緊握著莉莉婭的手，身體卻在不受控制的微微顫抖，“我知道你現在很難接受，但是九九他是為了我們，也是為了這片土地上所有的人，我們會銘記他，我已經想好了，我會把這片土地歸在九九的名下，並且將我的爵號給他。”
“他回不來了。”莉莉婭冷漠抽出手，“不管你給了他多少，他已經死了。”
“艾爾米亞。”莉莉婭看向面前這個男人，“真的非九九不可嗎？你的兒子蘇滿爾難道不行嗎？”
艾爾米亞伯爵猛地僵住。
莉莉婭輕笑一聲，帶著幾分自嘲，“所以你是為了保住自己的孩子，所以犧牲了我的孩子。”
“艾爾米亞，你可真偉大。”
“你們艾爾米亞家族成了拯救這片土地的恩人，而九九卻成了犧牲品，所有人都在稱讚你們的舉動，可是活生生死在了十字架上的，卻是我的孩子。”莉莉婭冷冷看著艾爾米亞。
“他不能活著！”
話音剛出，兩人都齊齊僵住。
莉莉婭慢慢擡頭看向艾爾米亞，“……你說什麽？”
“九九他……他和小滿的關系和我們想象得不一樣，莉莉婭，你不懂。”艾爾米亞艱難說道，“九九他會把小滿帶向歧途。”
沈默許久，莉莉婭嗤笑一聲，眼圈卻紅得驚人，“你是說九九和小滿在一起的事情？”
“莉莉婭……你知道？”
看著艾爾米亞不敢置信的視線，莉莉婭嘴唇顫抖，“我知道……我的孩子，我怎麽會不知道，我最愛的孩子，他的一舉一動，他的笑他的哭，我都看得到。”
“艾爾米亞，我後悔了。”
莉莉婭看向艾爾米亞，明明眼眶已經紅得像是充血，可淚水卻一滴也沒有落下。
“我希望這輩子都沒遇見你。”
“我希望我和我的九九，永永遠遠和你們艾爾米亞家族沒有一點關系。”
“你們的骯臟，和我的懦弱，讓我失去了我最珍貴的寶物。”
“是我錯了。”
艾爾米亞伯爵離開了。
房內只剩下了莉莉婭一人。
前段時間的暴雨和狂風現在已經停止，陽光隱約已經從雲層之中透了出來，街道上的小孩正追逐打鬧著。
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劫後餘生的放松和愉快。
莉莉婭默默拉上了窗簾，坐到了桌旁，不知道她在想什麽，她簡直就像是失去了靈魂的木偶。
半晌過後，她從口袋裏拿出了一把小刀。
“……對不起九九。”
“媽媽錯了。”
如果能重新來一次，她一定不會來到這片土地，也希望這輩子，都不要認識艾爾米亞的家族的任何人。
她不應該動了感情，對著一個醜惡的男人。
莉莉婭趴在桌上，看著手腕上鮮血流逝，一滴淚水從眼角滑落。
“九九，死亡原來這麽痛嗎？你也……這麽痛嗎？”
“魔鬼……如果真的有魔鬼，那我願意奉獻出我的生命，換回我的九九。”
“我的孩子。”
生命逐漸流逝，女人的體溫也溶解在了這個昏暗冰冷的房間。
在女人呼吸停止的下一秒，房內傳來一聲心臟的跳動聲。
風中似乎帶來了一聲呢喃。
“……母親。”
帶著血腥氣的風吹過了街道，伴隨著這不詳的風，一叢叢鮮艷盛開的玫瑰迅速在街頭綻放，幾乎要覆蓋整片土地。
正在離開土地的馬車上，艾爾米亞看著被綁起來的蘇滿爾，沈默無言。
“忘記這片土地上的事情吧，小滿。”
“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我們……”
馬車突然一個顛簸，艾爾米亞伯爵一楞，感覺馬車已經停了下來，打開馬車門，“你在做什麽？”
下一秒，他眼前一花，只感覺自己心口一痛。
長長的玫瑰花枝穿透了他的胸口，眼前是一片鮮紅的玫瑰花海。
花海中，站著一個清瘦的身影，穿著亞麻的長袍，銀白色的發和猩紅的眼睛映入了艾爾米亞的眼中。
這是他看見的最後一幕。
綁著蘇滿爾的繩子斷開，青年一步一步朝著馬車走來。
“蘇滿爾。”青年手中拿著一枝玫瑰花，臉上帶著柔和笑意，“你願意成為我的仆人嗎？”
兩人沈默對視許久，蘇滿爾踉蹌著，帶著幾分狼狽的跪在了青年面前，一雙眼睛卻緊盯著面前的人，虔誠接過了青年遞過來的玫瑰花。
“當然。”
於是每年，蘇滿爾都會以各種理由，為青年帶來鮮活的祭品。
九九伯爵的力量越來越強大，也越來越……
不像他。
【回憶碎片已集齊。】
【主線劇情90%】
【玩家生命倒計時不足24小時。】
隨著系統聲音響起，幾個玩家猛地從剛才的畫面中回到了現實，木臺上，蘇滿爾像是毫無察覺一般，站起身來，笑著看向面前九九，“您對這次的祭臺，還滿意嗎？”
“自然。”
柳玨瞥了一眼蘇滿爾，雖然不知道這個玩家是什麽時候知道最後的回憶碎片就在自己身上的，不過也好，現在就看玩家要怎麽應付了。
秦藿壓低聲音，“齊百，你有什麽想法嗎？”
“有一點，但不多。”齊百說道，皺眉。
這個副本更像是解密副本，城堡裏的危機其實不多，可是如果找不到破解的辦法，他們就只能面對死亡。
他倒是更喜歡簡單粗暴的淘汰制。
柳玨站在木臺上，能夠將下面玩家的神情收入眼底，他能看到齊百的視線，對方雖然裝作漫不經心的模樣，可眼神卻一直在往自己的手腕上看。
柳玨輕輕翹了翹唇。
這個鈴鐺的確算是個關鍵的東西，就看他要怎麽拿到手了。
趕緊結束吧。
這次考試真是無聊。
柳玨正想著，卻註意到了另一道不能忽視的視線，微微扭頭，瞥了一眼身旁正看向自己的蘇滿爾，漠然挪開視線。
阿倫往前走了一步，對著柳玨恭敬習慣行了一個禮，“在月亮到了正當空時，便是祭祀開始的時候，主人，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
柳玨點頭，“嗯。”
幾個玩家顯然也聽到了這句話，肉眼可見的，他們的神情變得更加緊張。
柳玨看了他們幾個一眼，進入副本當中的玩家，大多都會提心吊膽小心避讓，或者是主動出擊尋找線索。
總之，他們臉上就寫著‘我是玩家’四個字。
但是——
柳玨看了一眼身旁仍舊一派輕松的蘇滿爾，皺眉。
這家夥就好像真的把自己當成了蘇滿爾伯爵一樣。
柳玨正想著，突然感覺到了一道破空之聲沖著自己而來，柳玨皺眉，看著朝自己飛過來的匕首，冷淡揮手打開，只是下一秒，一個人影已經到了眼前。
對方顯然是拼上了性命而來，不管不顧朝著柳玨沖了過去。
柳玨面無表情伸手，血肉被撕裂的聲音響起，一只手臂被直直斬斷，落在了木臺上。
但下一秒，柳玨感到自己手腕上一松，眉梢微動，就看見失去了一只手臂的齊百咬牙將取下來的鈴鐺用力朝著下面扔了過去。
“秦藿！！”
秦藿一把抓住鈴鐺，看向那邊齊百，收回了想要沖過去的腳步，下意識摸了摸自己戴在手指上的戒指。
‘你活著，我就能活著。’
玫瑰花海像是擁有了生命，花枝將齊百裹了起來，花刺刺破了皮膚，鮮血不斷湧現出來。
齊百臉色蒼白，眼鏡已經不知道落在了哪兒。
“膽子很大。”柳玨看了一眼齊百。
他並不討厭這一類玩家。
起碼比身邊某個讓人看不透的家夥好多了。
柳玨看了一眼因為疼痛而面色有些扭曲的齊百，語氣平靜，“你一定會成為最好的祭品。”
“你到底是什麽東西……”齊百咬牙問道。
一旁阿倫斥道：“無禮的家夥！”
柳玨擡手制止了阿倫，看向齊百，“我是人類九九，也是救了這片土地的神明，也是需要鮮血獻祭的魔鬼。”
柳玨勾起唇，眉眼間染上了昳麗的色彩，“你猜猜，我是什麽。”
齊百一楞，身體的疼痛似乎都褪去了幾分，有些不可思議的看向柳玨。
這話更像是這個NPC主動給出的提示。
可他到底想要表達什麽……
人類、神明、魔鬼。
沒有心臟。
九九向魔鬼獻出了身體和靈魂，但因為莉莉婭的願望，所以獲得了生命。
但重生的九九還是人類嗎？
齊百很想停止思考，可身體的疼痛卻讓他的腦子轉的比之前更快。
而且他隱約覺得自己馬上就能解開這個局面了。
只是還差什麽？
到底還差什麽？
看得出來齊百陷入了思考，柳玨沒有再開口，將剩下的時間都交給了考生們。
蘇滿爾看了一眼柳玨，又看了一眼被花枝包裹的齊百，小聲嘟囔了一句。
“真偏心。”
秦藿死死盯著上面被困住的齊百，花枝在吞噬他的鮮血，這樣下去，齊百就算因為道具死不了，卻也會一直持續生命流失的痛苦。
這比起死亡更痛苦。
秦藿握緊了手裏的鈴鐺。
剛才在接住鈴鐺的一瞬間，系統的通報聲還在耳邊徘徊。
【恭喜玩家秦藿獲得線索道具：指引心臟的鈴鐺。】
【道具詳情：可以幫助你找到魔鬼心臟的鈴鐺。】
只要有這個鈴鐺，她就能找到魔鬼的心臟，如果能毀掉魔鬼的心臟，那麽就能完成任務。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場面卻安靜的不可思議，沒有人貿然出手，甚至沒有人開口講話。
就像是在等待著鮮血鋪灑在地面的瞬間。
月至當空，空氣中的血腥氣更濃了。
柳玨看了一眼月色，雲淡風輕，“時間到了。”
阿倫看向不遠處的孟引，兩人一起走上木臺，然後將已經失血過多的齊百從花枝中拽出來，往十字架的方向拖了過去。
秦藿心頭一顫，看到那邊蘇滿爾已經抽出了一把長劍，如果齊百被綁上十字架，那麽等待著他的，就是被長劍刺穿的痛苦。
迎來不了死亡，卻必須永遠體會死亡的痛苦。
秦藿咬牙，身旁的手緊握成拳，指甲幾乎已經刺入手心。
“殺了魔鬼！！！”
一個尖銳的聲音突然響起，秦藿猛地一楞，扭頭看過去，就看見跟著他們混進來的中年男人正不管不顧沖向木臺，手裏還拿著一桶油。
柳玨目光冷淡看了過去。
【考生15號：最後一波人設分是我的啦！！！】
【考生10號：沖沖沖！!】
中年男人猛地將油桶砸在了木臺上，只是沒等他迎來下一步，柳玨輕巧奪過了蘇滿爾手中的長劍，手上一個漂亮的劍花，刺穿了男人的心臟。
男人捂著胸口，踉蹌兩步，惡狠狠盯著柳玨。
“魔鬼……”中年男人勾起唇，吐出一口血，滿眼都是強烈的恨意，“去死吧。”
柳玨看著他，視線冷漠。
男人深吸一口氣，像是用盡最後一點力氣，大喊道，“註意這裏的玫瑰花！！！”
“噗呲”一聲，男人剩下的聲音全部消失，只有一顆腦袋咕嚕落在了木臺上。
仍舊死死看著秦藿的方向。
【考生15號演出結束。】
【人設分23分】
【演技分30分】
【人設背景完成度10分】
【結合一階段演技得分，本次考試總得分：68分。】
而已經由於失血過多有些渾渾噩噩的齊百清楚聽到了15號的話，瞳孔微微一縮，腦子中靈光一現。
“玫瑰花！！”
“秦藿，還記得副本的名字是什麽嗎？！！”
齊百瞪大眼睛，看向秦藿的方向，秦藿一僵，然後也定定看向了齊百。
——殺死一朵玫瑰花。
從進入副本後，他們逐漸將所有的註意力都放在了九九伯爵身上，卻忘了副本最大的線索，其實就是副本的名字。
殺死一朵玫瑰花。
一朵玫瑰花……難道！
心臟！
柳玨看向下面秦藿，在註意到玩家越來越亮的眼睛後，眉梢微動，知道玩家終於已經反應過來了。
不過光是知道這一點，還是不夠。
手中的鈴鐺突然發出了一聲微不可察的響聲，秦藿發現自己眼前像是蒙住了一層紗，但只有十字架正下方的一朵玫瑰花發出了紅色的光芒。
鈴鐺的指引。
指引不過剎那，但已經足夠讓秦藿記住那多玫瑰了。
柳玨看向孟引和阿倫。
孟引點頭，邁過地上的屍體，面不改色開始把玩家綁上十字架。
不是他心理素質很好，而是自從柳玨開始動手的時候，系統就自動開啟了青少年保護模式。
所以他現在看見的全是馬賽克。
感謝馬賽克，感謝青少年保護系統。
齊百被束縛在了十字架上，蘇滿爾正要上前，卻被柳玨攔住了。
“我來。”
柳玨提著長劍走到了齊百面前，在紅色的月光之下，他的黑發逐漸變成銀白，腥紅的眸子裏帶著幾分嗜血，尖牙逐漸顯露出來。
這才是魔鬼的一面。
“這是罪孽。”柳玨說道，舉起長劍，帶著幾分惡意的勾起唇，“這是艾爾米亞家族的罪孽，是這片土地上的人的罪孽。”
長劍泛著冷光，映在柳玨腥紅的眸子中，帶著讓人心驚的冷意，柳玨舉起長劍，下一秒就要要刺入齊百的身體。
“齊百！！”
秦藿沒辦法忍耐，而且繼續這麽忍下去，接下來她也不一定能找到機會，她不能看著齊百眼睜睜去承受痛苦。
秦藿咬牙就要往前沖，卻被一個人攔住了。
“趙迪新？！”秦藿略微詫異一瞬，然後臉色沈下，“滾開！！”
趙迪新臉色同樣不好看，“抱歉，我們是不同陣營，我的任務是保護九九伯爵。”
“你的任務是守護神明！！”秦藿怒罵道，“你這個蠢貨，你現在看看上面的，在掠奪生命，能夠眼睛都不眨一下砍掉別人腦袋的，會是神明嗎？！”
趙迪新一楞。
秦藿一把推開趙迪新，咬牙切齒，“而且你的生命倒計時結束了嗎？你和我們一樣，祭祀結束，沒人會活著。”
趙迪新瞪大眼睛，看著秦藿往木臺下沖過去，在追過去阻止還是放任之間糾結片刻，一咬牙，還是停住了。
秦藿說的也是他一直在思考的問題。
可是如果現在的九九伯爵不是神明，那他的任務到底要怎麽完成？
拯救了這片土地的九九是神明，可是掠奪這片土地生命的九九是魔鬼。
這個任務根本無從下手。
秦藿直接跑到了木臺下，找到了那朵玫瑰花，幾乎沒費什麽力氣就把那朵玫瑰花連根拔了起來。
即將要刺入齊百身體的長劍在齊百身前停住。
柳玨看向木臺下，雙手抓著玫瑰花，像是要將其折斷的秦藿。
柳玨輕笑一聲，饒有興味的勾起唇，“你在威脅我？”
【滴——】
【守護神明任務即將失敗！】
趙迪新耳邊響起了警告聲，他下意識朝著蘇滿爾的方向看去，但蘇滿爾卻只是看著身旁的柳玨，對現在的狀況根本就不關心。
趙迪新算是明白了，再厲害的大佬，如果是條鹹魚，那根本就不頂用！
柳玨看著秦藿，臉上帶著幾分輕蔑笑意，“你以為這麽輕易就能殺了我嗎？”
秦藿一楞，還沒反應過來，自己的肩膀猛地受到重擊，秦藿還沒回頭，一個拳頭就砸在了她臉上，她腦子空白一瞬，但也下意識握緊了手裏的玫瑰花。
秦藿耳旁一陣嗡嗡作響，等她睜開眼，看到的就是同樣一臉愕然的趙迪新。
秦藿咬牙，“你他嗎在做什麽，我剛才話還沒說清楚嗎？”
“我……”趙迪新同樣一臉茫然，“我知道，我就是控制不了……操，躲開！”
趙迪新揚起拳頭，再次朝著秦藿沖了過去，秦藿的體術不差，但趙迪新就算瘦弱，但一個成年男人的力氣還是讓她有些難以對付，更何況趙迪新顯然也是個練家子。
趙迪新很快就反應過來了，罵了一句，“操。”
他想起了自己對九九伯爵的投誠。
當時系統給他的名號是——
【魔鬼的眷屬】
他必須無條件聽從九九伯爵的命令，其實當時系統就已經給出了明確的答案。
現在的九九伯爵是魔鬼。
可是不阻止秦藿，自己的任務就會失敗。
“我不能讓你毀了這朵花。”
秦藿臉色難看，“甘霖娘。”
趙迪新咬牙，臉上也露出了幾分欲哭無淚，“你他媽好歹知道自己的任務怎麽完成，老子現在兩眼抓瞎啊！！”
齊百聲音嘶啞，突然開口，“你是九九，也是魔鬼。”
“九九是拯救了這片土地的神明，是需要鮮血祭祀的魔鬼。”
“你在仇恨什麽，九九伯爵。”
柳玨微微扭頭看向齊百，而下方趙迪新的動作猛地一頓，段時間恢覆了自己身體的控制權。
秦藿眼睛一亮，抓住機會，毫不猶豫的打斷了趙迪新的腿。
趙迪新撲通一聲摔在了地上。
柳玨看向齊百，“你說什麽？”
“你在仇恨什麽？難道你不是自願先出身體和靈魂嗎？還是為了莉莉婭的死而憤怒？”
聽著齊百的話，柳玨突然勾起唇，“我當然是自願奉獻身體和靈魂，可艾爾米亞伯爵失信了。”
“他承諾照顧好我的母親，他背棄了他的承諾。”
齊百蒼白著唇，沒有再開口，他的目的反正已經達到了。
秦藿一把將手裏的玫瑰花用力折斷，可不管她怎麽摧毀，這一朵玫瑰花都會迅速覆原，甚至還會長出新的花刺，就像是要融入她的身體，在源源不斷吸取她的血液。
柳玨笑看著秦藿的動作，發出一聲喟嘆，“你的鮮血……真讓人愉悅。”
秦藿臉色一沈。
蘇滿爾臉色也是一沈。
心臟沒辦法摧毀……
不、一定有辦法。
秦藿的視線挪到木臺上滴滴答答滲透的油上，剛才中年男人的舉動還在眼前。
秦藿看向齊百。
齊百勾了勾唇，輕輕點了點頭。
“趙迪新。”
趙迪新艱難擡頭，“幹什麽？”
“我記得你的背包裏有火柴吧。”秦藿說道，不等趙迪新開口，“我上次看見你在城堡裏搜羅東西了。”
“……”趙迪新看了一眼木臺，閉了閉眼，知道秦藿在想什麽，“就算有，我也不會給你的。”
“那我殺了你，也能拿到你的背包。”
俗稱——撿屍。
趙迪新沈默片刻，從背包裏把火柴翻出來，丟給了秦藿，“首先告訴你，你是殺不了我的，我現在是魔鬼的眷屬，還有——”
“這算是送你一個人情。”
秦藿一楞，劃開火柴，火光在眼前明暗變化。
“謝了。”
他們的計劃根本沒有瞞著任何人，可這些NPC像是根本不害怕他們的舉動一樣，秦藿不知道這個舉動對不對，但還是毅然決然把點燃的火柴丟在了木臺上。
火勢瞬間蔓延，熊熊燃燒的火焰包裹住了整個木臺。
連著下方沾上油的玫瑰花海也燃燒起來。
秦藿正要把手裏的玫瑰花也丟進去，可剛松手，玫瑰花就被一股力量徑直吸引了過去，秦藿看了一眼，就見蘇滿爾正拿著那枝玫瑰花。
但秦藿也來不及多想，她冒著火焰燃燒肌膚的疼痛，迅速沖到十字架前，把上面的齊百放了下來。
“快走。”
齊百啞聲道。
秦藿扶著齊百跳下木臺，但下一秒，他們就被NPC們圍住了。
秦藿咬牙，齊百也推開秦藿，獨自抽出了背包中的長刀，兩人開始準備應敵。
柳玨看著蘇滿爾，兩人都沒有離開木臺，而火焰似乎也並沒有傷害到他們半分。
蘇滿爾把玩著手裏的玫瑰花，掀起眼皮，看向對面柳玨，臉上笑意淡了兩分。
“九九，你的心臟現在在我手裏。”
柳玨瞥了一眼蘇滿爾，“所以呢？作為我的仆人，你傷害不了我半分。”
蘇滿爾笑了起來，俊朗的面容倒是有了幾分柔和，“我怎麽會舍得傷害你，九九，你是我最愛的人。”
“……”柳玨皺眉，“你真惡心。”
蘇滿爾聳了聳肩，帶著幾分無所謂的樣子，“不管你信不信。”
火光照在兩人臉上，眼底似乎都帶著翻湧的情緒。
“不管你是九九，還是已經和魔鬼融成一體的九九，神明也好魔鬼也好，你都是九九。”蘇滿爾說著，沖著柳玨揚眉一笑，“我是來拯救你的，我最親愛的……”
“戀人。”
柳玨面無表情看著他。
“莉莉婭用生命換回了你的生命，為你塑造了一顆心臟。”蘇滿爾說道，“不管我們是殺了你，還是護著你，我們的任務都會失敗。”
“當然了，這些我都不在乎。”蘇滿爾笑著，“我只是想見見你。”
蘇滿爾說著，然後突然笑了一聲，“說出這些話，還真是讓我怪不好意思的。”
他可沒看出蘇滿爾有不好意思的樣子。
“現在站在我面前的九九，是被魔鬼占據了心身的九九。”蘇滿爾說著，突然將那多玫瑰花放在自己胸口。
“那麽我願意用自己的心臟，和這顆魔鬼塑造的心臟交換。”蘇滿爾說道，看著柳玨，“我要看見那個我熟識的九九回來。”
柳玨一楞。
似乎感應到了蘇滿爾的話，玫瑰花刺迅速生長蔓延，紮入了蘇滿爾的皮膚，一點一點刺裂他的皮肉，慢慢的挖出了原本屬於蘇滿爾的那顆鮮紅的心臟。
“咚。”
“咚。”
心臟跳動著，蘇滿爾蒼白著臉握住那顆自己的心臟，看著玫瑰花慢慢長進自己的胸腔。
蘇滿爾捧著心臟，走到了柳玨面前。
“我將心臟獻給你，我的主人。”
柳玨的頭發顏色迅速恢覆成了黑色，眸子透徹，看著面前的蘇滿爾。
蘇滿爾笑著，握住柳玨的手，將自己的心臟放在了他的手心。
“一點小代價。”
蘇滿爾勾起唇，突然低頭吻住了柳玨的唇。
柳玨瞳孔一縮，猛地推開蘇滿爾，身上殺氣四溢。
蘇滿爾笑著點了點唇，因為更換了心臟，他身上多了幾分邪氣。
“我很舍不得，真想多和你待一會兒，可惜了。”
蘇滿爾說著，用腳尖勾起地上的長劍，沖著柳玨燦爛一笑，毫不猶豫的貫穿了自己的胸口。
“下次再見。”
萬籟俱靜。
無論是下面正在纏鬥的玩家和考生，還是上方熊熊燃燒的火焰，仿佛按下了時間的暫停鍵，全部停滯了下來。
下一秒，就像是坍塌的沙盤一樣，所有畫面都開始消失。
【滴——】
【恭喜玩家齊百、秦藿完成殺死魔鬼任務。】
【正在脫離副本。】
【滴——】
【恭喜玩家蘇滿爾、趙迪新完成守護神明任務。】
系統卡頓了一下。
【恭喜玩家蘇滿爾獲得金牌成就：兩碗水端平。】
【正在結算中。】
柳玨站在木臺上，看著玩家全部消失，深吸一口氣，用力擦了擦自己的唇，結束了考試。
【考試成績結算中。】
【各位考生的成績將在系統中進行公示。】
【考試結束，歡迎下次使用。】
孟引猛地從地上坐起來，大口大口喘著氣，臉上還有些茫然。
頭頂是燦爛的陽光，樹影斑駁，鬧鐘聲在耳邊響起。
孟引茫茫然抓起一旁的手機，看到了手機上顯示的時間。
【9:00】
九點整，日期是去M大報道的日子。
孟引眨了眨眼，他這是從考試中出來了？
“學弟！！”
孟引站起來，看到不遠處有兩個人正朝著自己走來，一男一女，男生正揚起燦爛笑容揮著手。
“學弟！”
兩人到了跟前，男生滿臉熱情拉住了孟引的手，“好不容易見到人了，真是太好了，柳老師讓我們來接你的。”
“你們是……？”孟引茫然。
“剛剛我們還一起考試來著呢，這麽快就忘了呀。”男生笑瞇瞇說著，“哎呀，自我介紹一會兒再說吧，柳老師還等著你呢，先去報道吧。”
“哦、哦。”孟引呆呆點頭，被兩人拉著往前跑去。
蘇滿爾：副本真好玩兒~
柳玨：（生悶氣.jpg）
馬上就是現實世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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